朕亦甚想你

初云之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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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青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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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青漓在宫中的第一年,也是不再与父母兄长一道守岁的第一年。

封后圣旨刚下时,她心口都透着冷,只觉自己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家,到一个冷冰冰且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去,守着一个长她一倍的君主,伴着他或多或少的女人,如此如此一生。

可是现在呢?

青漓摸摸未曾凸起的肚腹,再看看身侧的丈夫,只觉满心皆是融融暖意,此生不可再圆满半分。

暮色微起,宣室殿的宫人们自内殿依次掌灯,层层叠叠,渐出宫门。

晕黄的光点映亮了帝后大婚后未曾撤去的华美红绫,更将年关新增的锦缎绸花照耀的熠熠生辉,珊瑚玉树安置一侧,通透与璀璨交融,内敛的流光一般,在这样朦胧安谧的夜晚中静静流淌。

殿外未曾化去的积雪仍旧是厚厚一层,借了盏盏红灯的明媚,慵懒的映照出这座百年宫阙的端肃雍容,凛然庄重。

内侍提了灯,往未央宫正门去点亮。

似是讯号般,以未央宫为轴心,两侧宫室依次亮堂起来,终于使得整座秦宫灯火通明,威严肃整稍去几分,人间喜气弥漫开来。

这是大秦最庄重的一日,宫中也较往常更得几分自在,素日里,只有作为帝王象征的未央宫才彻夜灯火不息,今夜,各处宫宇却也可彻夜通明。

虽是年夜,却也毕竟是宫中,仪礼性的规矩,远胜于骨肉亲情与夫妻之间的亲热,各式各样的规矩极多。

皇帝懒得理会那些旧俗,索性全数削去,只似寻常人家一般,陪着初有身孕的妻子守岁。

二人在暖炕上盘膝而坐,一侧灯火轻摇,颇有些温柔意味。

内侍们鱼贯而入,依次呈了晚膳菜式,便躬身退下,那菜肴倒没什么吉祥如意的讲头,而是寻常富贵门楣的家常菜式。

皇帝给自己斟了酒,向青漓道:“去年此时,朕如何也想到不到,明年此时,朕有妻有子,如此圆满。”

他执起酒盏,道:“——为此喜事,朕敬夫人一杯。”

青漓饮不得酒,便以甜汤代了,含笑道:“我此心,与衍郎一般无二。”

二人相视而笑,同饮了杯中物,气氛颇觉和美畅然。

青漓近来饿得快,私下里小点心也吃得多些,到了晚膳时候也不觉得有多饿,用的便少些,早早停了筷,托腮瞧着自己丈夫。

皇帝脸皮厚,倒不觉不好意思,只有条不紊的用膳,由着她看,等用完膳,才轻声向她道:“枯坐也是无聊,朕与妙妙手谈一局,如何?”

“我棋下的不好,”青漓倒不隐瞒,老老实实的承认了,随即都轻哼道:“才不要白白被你欺负。”

那双灵活的杏眼转了转,她想到了另一处,笑嘻嘻道:“衍郎不是自诩丹青甚妙吗?左右此刻有空暇,不妨绘来一观。”

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皇帝也笑了。

挑眼看看小姑娘,他慢悠悠的答道:“——好呀。”

青漓浑然不觉危险的迫近,只带着一种小时候看猴戏的兴奋,颇为期待的拉着皇帝衣袖:“你记得画的快些,可别像外祖父一般,坐在书案前两个时辰不动。”

皇帝笑眯眯的看着她,那目光温柔极了,既像是长辈看小孩子的宠溺,又像是野狼隔着栅栏看被自己养起来的小鸡仔的满意,虽然没张口,内里白森森的牙却露出来一半儿。

小鸡仔青漓还没发现有问题,正兴致勃勃的操持着,一面吩咐人取了笔墨过来,一面又叫人重摆一张干净桌案,眼见着忙的差不多了,才扑闪着一双杏眼凑过去,等着皇帝大展身手。

皇帝慢悠悠的瞧着她,目光温和的提议道:“干巴巴的画却没意思,倒不如,朕为妙妙画幅像?”

青漓眼睛一下子亮了:“好呀,就为我画像吧。”

小时候外祖父也经常为她画像,再大些,兄长也曾绘制过,可随着她年岁渐长,他们便不再为她画了。

——毕竟是不曾议亲的小娘子,若是将画像流传出去,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轻薄传言呢。

青漓来自一个自拍极度发达的国度,对于画像这种事情有着其余人难以理解的热爱,是以皇帝一提,便迫不及待的答应了,满心欢喜的想着是不是去换身衣裳,重新梳妆。

皇帝也很高兴,笑吟吟道:“朕还怕你不喜欢呢。”

“怎么会呢,”青漓笑嘻嘻的答了一句,顿一会儿,又想起另一处来了,愁的蹙起眉来:“可我怀着孩子,怕是不能久立,静坐久了,也会累的。”

“无妨,”她这样一说,皇帝便更高兴了,指一指不远处的软塌,道:“妙妙过去躺着,朕画春睡图便是。”

青漓没挑出什么毛病来,哒哒哒跑过去,自己脱绣鞋上了塌,摆了美美哒的姿势,又轻轻问皇帝:“如何,这样行吗?”

皇帝在案前坐下,含笑道:“妙妙生的美,无论如何皆是美的。”

小姑娘被他这句话取悦了,甜甜的笑过之后,便乖乖的躺着了,余光瞧见皇帝动笔,行云流水之间,倒真是行家模样。

人生的俊,待她又好,还这么有才华,妙妙简直是捡到宝了啊。

内殿的炭火热,软塌又极舒适,她又是孕期之初,最是容易犯困,没多久的功夫,竟沉沉的睡着了。

久久的时辰过去,青漓正睡得迷迷糊糊,却听皇帝在侧轻轻唤自己:“妙妙,妙妙?已是子时正中,应当吃饺子了。”

她混混沌沌的睁开眼,边揉边道:“我怎么睡着了?”

“小懒猫,”皇帝笑着拿帕子为她擦脸,好叫她清醒几分:“怨不得叫朕快些,原是知道自己贪懒,等不得长时辰。”

“才不是,”小姑娘嘟嘟囔囔的抱怨一句,却被皇帝笑声打断了:“好啦,起身吃了饺子,今年便算是过了——睡了这么久,竟不饿吗?”

他不说还好,一说出来,青漓便觉自己肚子跟着饿了起来,一时间,连那副害自己睡过去的春睡图也没看,便嚷嚷着要吃东西。

皇帝好脾气的端了碗,伺候着小祖宗一道吃了饺子,便算是过了年,洗漱之后,便往寝殿去了。

青漓之前睡了一觉,此刻倒也不觉困,在昏黄的灯光中发了会儿呆,忽的想了起来:“我的画呢?还不曾见到呢。”

“丢不了,”皇帝含笑亲亲她额头,自一侧取了本书与她:“在这儿呢。”

青漓不明所以的接了,随即又道:“夹在里头了?不好吧,会皱起来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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