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各位同学，这是新来的转校生……”苏诺清沉思了一会，回忆起昨晚看过的资料，说道：“于末同学，希望大家能够和平相处，一起为高考奋斗！”
于末站在讲台上，俯视着下面那群穿着校服的孩子们，笑了笑说道：“我叫于末，于是的于，末日的末。我高二因为一些缘故没上，所以直接转到了十班。”
十班是公认的差班。班里一片静默，无论男女都发呆一般盯着于末，良久才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。大概就像是普通人忽然见到了明星一样，他们这些整日里穿着麻袋似的校服日日苦读的学生们，见到这么一个干净英俊的少年，便忍不住惊讶了。
大概像于末这样的人，不适合出现在一中。他走到后排，那里有一个空座。旁边的少年趴着睡觉，于末也没打扰他，把书包放到课桌里，开始看着讲台上的苏诺清。
他也没有想到，会在这里遇到苏诺清。重生之前，他记得苏诺清还在一所普通高中教书。现在不知为何转到了一中，还成为十班的班主任。
苏诺清咳嗽了几声，试图平息班级里的躁动。不过往日里他的威严好像不起作用了，很多学生直接扭头望着于末，有大胆的女生问道：“你是不是明星啊？”
于末一笑，平和地回答道：“我不是。”
“我感觉他像那种没出道的练习生呢。”
“有可能吧，他不是说自己高二没读嘛，说不定就是去什么娱乐公司培训了。”
班级里沸腾得像一锅煮熟的汤，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被吵醒了，揉了揉眼睛，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于末，低声道：“能安静点吗？”
少年的音色很低沉，仿佛不属于这个年龄。那是一种沙哑中带着破风箱一般的老旧咔嚓声，让人觉得少年的嗓子似乎受过重伤。
于末注视着少年，他看起来是一个显得有些成熟老练的男孩。清秀的面庞，苍白的皮肤，以及过分瘦弱的身材。
苏诺清又在讲台上大声喊了几声，教室里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吵闹。少年看了一眼于末，冷冷说道：“我叫陈阳，希望你没事的时候不要随便打扰我。”
然后他又趴在课桌上继续睡觉了。
耳畔传来整齐划一的朗读声，眼前是蓝白相间的运动式校服。白色的窗帘随风飘扬，黑板，粉笔，墙壁上的五星国旗。
于末不禁感到些许恍惚，他把手里的教材翻开，仿佛自己也在这一刻回到了曾经。他远远地观望过苏诺清教书的场景，青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衣，在穿透阳光的教室里对着学生们侃侃而谈。
那时他引以为豪，更喜欢在深夜里抱着这具柔软温暖的身体，一次次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。明明是苏诺清常用的男士香水，他却总觉得这是书墨的味道。
萦绕在他的梦境与过往，无始无终。
“于同学，你也要念课文的。”
抬眼一看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。苏诺清站在他的课桌前，微微弯下腰，脸上的神情一如记忆中平淡温柔。
于末想，恐怕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，就像此刻苏诺清身上飘来的陌生香水味。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苏诺清相遇，相隔一世，居然成为了对方的学生。
他缓慢地点了点头，翻到古文那一页。就在苏诺清正要转身离开时，他才慢腾腾地开口说道： “老师，你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刺鼻。”
全班哄堂大笑。
苏诺清的背影一僵，继续若无其事地走到讲台上。
于末有点后悔，他本不该这样羞辱苏诺清的。在少管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，他设想过成千上万次与苏诺清相遇的场景。也许他应该上前扇对方一巴掌，也许他应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与对方擦肩而过，也许他会像上辈子那样默默地照顾他……
但他从未想过，与苏诺清从头来过。
以前他和苏诺清挤在被窝里看王家卫的《春光乍泄》，看到何宝荣一次次说“让我们从头来过”，苏诺清便问他：“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说，你会原谅我吗？”
他记得他当时的回答，他说“会”。
但现在的于末觉得，这一切都应该过去了。不是所有的现实都能像电影里的剧情一般跌宕起伏，就算如今他有很大可能让苏诺清爱上自己---可那又如何呢？
死亡前的那一刻，在看到苏诺清与另一个人接吻时他就明白，有些人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。
身旁的陈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，他撑着下巴望向于末，忽然说道：“你其实，认识苏老师吧。”
于末愣了愣，旋即沉声说道：“我不认识他。”
“别骗人了，”陈阳笑了笑，“你又不是影帝，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。”
……
……
高三放学后已经很晚了，大概八点多，讲课老师才宣布放学。陈阳背上书包，转头问于末：“你回家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