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日春光流年渡

危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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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 何为大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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棠硕公主派出去的人,连卫琅的尸体也寻觅不见,只说是尸身已被东胡人毁掉,苒苒内疚于心,让人安葬了失韦的十二刺客之后,便日日留在国公府,再不出门,虽然有族中的亲人朝夕相伴,仍是愁怀难释。

其时伊吉格在东胡的郡王之位已固,施用严刑酷法,统治东胡,东胡各部落义士,在高压之下,起事不易,大都匿迹销声,反倒呈现了暴风雨之前的不易察觉的平静。

与失韦刺客有关的失韦主部诸人,幸亏大祭司感知得快已派人通知,大多都有机会能逃脱,只是失韦部落中的老弱妇孺,以及许多受伤的失韦战士不能转移,大祭司不愿舍弃他们而去,二百多部落中女子和孩子都是失韦的珍宝,孩子不宜长途跋涉,再者东胡已戒严,失韦主部的位置也被勘破,众人已经无处藏身,索性便和失韦部落共同面对。

失韦因派遣刺客刺杀东胡王,又与南魏驻军公然为敌,犯下大罪,失韦贵族大多都被株连坐罪,或被处死,或被充军,女子大多为奴为妓,此事在东胡各部落卷起了轩然大波,过了半年,方才渐告平息。

寻不到卫琅的东胡郡王甚为恼怒,日日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人可以找到他的踪影,仿佛人间蒸发一般。

卫琅并不知外界之事,但在蛇岛两年后,术法越发精进,在白衣少女不用术法的情况下,已经和她可以打成平手。

仇恨一日日在他心中累压,他欲到东胡刺杀伊吉格,将失韦重新夺回。

白衣少女道:“你这两年修行很快,主人没有说错,你确实算是人中俊杰。可你实在太急躁,岂不闻君子报仇,十年未晚。目下正是东胡郡王势盛之时,依照我看还应再隐忍些时,静待机会。”

再三劝阻卫琅。

“我岂非不知这个道理。只是眼看失韦在水深火热下,那混账肆行暴虐,滥杀无辜,我实在抑不住心中气愤,想要将他大卸八块!”

白衣少女转身坐在了高高的树上,低头道:“我前日听青鸟传来消息,听到几段关于东胡郡王的故事。且说给你听,你就知道如今东胡布局的严密了。

“第一件是东胡新丞的故事。他是东胡郡王亲自提拔的丞相,甚为看重,满朝文武,见郡王看重他,便纷纷去趋奉他,所以这位丞相家门前日日是车马喧嚣。这人平日除了做做诗写写字外,也没有其余爱好了,他最喜欢的你知道是什么?在女子背后写字,一日朝罢归来,他又找了几个美姬。到了第二天,此人上朝,东胡郡王忽问他道:‘你在家中平时作何消遣?’他倒也老实,磕头奏道:‘微臣别无嗜好,就是喜欢写写字。’东胡郡王笑道:‘本王听说你昨日刚写了一幅字,可有这事么?’这位新丞一听,吓得魂不附体,连忙磕头说是。郡王不久便杀光了他的姬妾。原因就是他居然敢在姬妾身上写腾格里的奉词,朝堂上下如今无不信奉多神教和上九乾神,可他竟然阳奉阴违。这件事情过后,满朝文武,无不胆战心惊,私下谈话,也谨慎小心,绝不敢议论朝政。”

说完之后,卫琅道:“他的眼线倒是多。”

白衣少女道:“这还用说?现在东胡上下到处是他的耳目。你入凉州,必然不似从前容易了。”

“听你说来,这倒也是个好消息。”

她不明白,道:“伊吉格防范森严,怎么倒是个好消息?”

卫琅解释说,“他连自己的大臣也诸多猜疑,不敢相信了。身边又无其他人帮助,这岂不是真真正正的‘孤家寡人’了么?一介独夫,有何可惧?”

白衣少女想了一想,明白了卫琅的意思,道:“你说的也是。”接着又说道:“他对身边人确实猜疑防范,连南魏人也不信,对前朝官员的手段更酷。一些前朝的封疆大吏,撤的撤,换的换,杀的杀,东胡贵族人人自危,连文官也不能避免。”

卫琅冷笑道:“他越残酷,就越显得他怯懦,我看他的日子也不多了。离正月十五近了,记得还在南魏之时,季兄邀我对酌,这个正月十五,我却独身一人,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报仇雪恨,想到别人可以团圆过节,我却困在这里四面是水。”

少女吃了一颗葡萄,道:“你想做什么?”

卫琅说要告辞。

白衣少女听他说完话,叹了口气,又道:“你这人真正叫人无可奈何,我原本想着只要多留你一些时候,你总会忘记仇恨,和我多玩儿一会儿,但你既然不愿,我就叫你我会的术法,好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从这一日起,卫琅所蓄积的灵力便不只是失韦的咒法,还有这不知名少女的神力。

她的结印术和大祭司有共通之处,但大祭司的结印多是防御,这少女的结印却是攻击之术法,由内极外,变化万千。

临走时候,少女再次挽留道:“这世上的坏人,杀不胜杀。除非把人心底的贪念连根拔掉,但又有谁做得到呢?”

“古语有云:大丈夫做事,不计成败,就算是我此次没能报仇,可也算为失韦枉死的战士尽了一份力。”歇了一歇,卫琅眸子中闪光道:“终我之生,也要救回失韦。”

白衣少女沉思半晌,说道:“你刚才所说的是不是季离忧所说的大义所在?”

“他和你说过?”

“是啊,我告诉他我可以留住你,但他说绝不可能,你不会留下,即使我许你长生,不伤不灭,你也不会苟活于此,因为你心中的大义在驱使你前进,可你们所说的大义,难道不是掳掠疆土,占据山河,夺得天下?”

“我是失韦人,定当全力以赴为失韦谋福祉。功成不在我,但我要保证功败也不在我。”

“那你现在就要去东胡?”

卫琅摇头,“这里离南魏更近不是吗?”

“你要去南魏?”

卫琅没有回答她,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。

过了几天,卫琅便赴良渚一带,重新出海。

卫琅走了,剩下白衣少女在蛇岛日日无事,日夕看着卫琅修炼,不但把剑法练得出神入化,而且还把她教给他的术法学习加以改善增益,比她初学这些时,还要厉害。

一年时间一霎即过。

一日,途陌回来,喜孜孜地告诉说书人道:“掌柜的回来了。”

说书人放下手里的炙肉,擦干净嘴说,“快把这些收回去。”

途陌笑了,将桌子上的菜全都收走了。

说书人又躺回屋里,换了身素净的衣服。

季离忧一进来就嗅到了屋里的味道,只当做不知,看他装睡,便道,“既然睡了,我就晚些再来。”

他轻轻咳嗽两下,装作才睡醒。

“你……回来了?”

季离忧道,“是,救了卫琅后,路上出了些事,便耽误了些时候,不过也无碍,已经处理完了。”

说书人继续咳嗽道,“从你走后,我就一直卧床不起,已经断断续续病了一年多了。”

季离忧只笑不语。

“你不信我?”

季离忧忽略屋里饭菜的香味,握了握他的腕子说,“先生好像是瘦了,骨头都硌人。”

说书人略低了低头,看不见脸上的神情。

“有好好吃饭吗?”

说书人道,“本尊是神,不食人间烟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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