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号线地铁。
正值上班高峰期，狭窄的车厢内挤满了人。虽然开着空调，但汗臭和某人带来的煎饼果子气味夹杂在一起，令人反胃。
卓池已让了两次座位。他仗着人高，握着把手，有种鹤立鸡群的意味，仿佛呼吸的空气都比旁人更清新些。
他低垂着头，看似在假寐打盹，其实在思索最近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大半年前，他和卓艺鑫出门逛夜市时遇到一个算塔罗牌的女人，说他将在今年下半年迎来命运的转折。
当时他嗤之以鼻。
可算算时间，他的确在遇到裴宁乔后受惠良多。
说是人生的新起点……也不例外。
若不是因为裴宁乔，他现在恐怕还骑着电瓶车风吹日晒地送外卖，挣几个幸苦钱。
只是卓池有些不明白，为什么裴宁乔会对自己这么好？
早年经历让他明白这世间本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。
若只是为了回报多年前的恩情，裴宁乔给钱也就罢了，不至于一而再再二三地来找他。
卓池又想到裴宁乔是同性恋。
他抿了抿唇，尽管有些不愿承认。
但裴宁乔，似乎确实对他表现出了那方面的意思。
希望是他想多了吧。卓池心道，裴宁乔身为身价百亿的星悦总裁，就算性取向是男人，也应该有无数美男子舔着脸往上凑。
他就一普通人，穷逼，顶多长得帅点，还这么黑，裴宁乔瞎了眼才会看上自己。
九点不到，星悦公关部B组人几乎全齐。在这种知名企业上班压力大，大家几乎都顶着黑眼圈，嚼着早餐，边敲键盘边打哈欠。
更有甚者没回家，对付着躺在睡袋里过了一夜。现在迷迷糊糊爬起来，拿上电动牙刷和牙膏去卫生间里洗漱。
“王经理，今天是不是要来个新人啊。”苏源喊道。
王欣是B组组长，好歹是个小领导，年纪不大，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有女人味。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的丝袜后面破了个洞，显然外表再光鲜靓丽的女白领，在公关部工作也只能是日夜操劳的命儿。
“嗯。”王欣点点头，有些疲惫，说：“你倒是消息灵通。”
“害，这不是实在受不了了嘛。”苏源挠了挠头道：“这边忙起来有时候三天三夜回不了家，是时候招来一个实习生帮咱们处理一下个人卫生了。”
王欣瞧了眼这群大男人邋里邋遢的模样，嫌弃地移开视线，“人家可不是实习生。”
“啊，那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的吗？”老罗问。
“我也不清楚。”王欣往办公室走，低头看手表，说：“马上就要九点了，等那人到了，让他先来找我。”
她也是听上级领导临时吩咐，才知道组里要被塞进来一个新人。
档案什么的都没给，一般这样无端无理的安插，显然后台强硬。
但领导没加什么要“照顾”之类的话，王欣在这圈子里混久了，自然明白他的潜台词。
这个新人，有点门路，但估计家里本事没那么大，所以把他安排进来后可以随便使唤。
王欣捏了捏眉心，觉得这样也好，免得招进来一尊大佛，时刻供着还心累。
地铁站离星悦大厦并不远。
卓池以前在附近的便利店打工，对这一带颇为熟悉，抄近路走，提前二十分钟便抵达公司。
但是星悦大厦门口常年有保安巡逻，设有自动闸门，必须刷卡才能进。
卓池站在那里，看着来来往往的上班族拿着上班的工牌，“滴”一下就进去了，不禁有些茫然无措。
保安走过来，见他这副西装革履的模样，放缓了语气，“你来找人吗？走错了，要去前台登记。”
“不是。”卓池下意识回答道：“我是来上班的。”
保安：“你工牌呢？”
卓池：“……那个，今天是我第一次上班，我不知道还要用工牌。”
保安撵他，“去去去，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证实一下。”
领导？
卓池认识的领导只有一个。
他掏出手机，犹豫片刻，拨通了备注为“老板”的微信通话。
“喂？”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富有磁性，有着微微的鼻音，模仿不来的慵懒。
“是我。”卓池下意识抿了抿唇，小声说：“我没有工牌，楼下保安不让我进，说完我给领导打电话证实……”
“唔。”裴宁乔懒懒道：“你等等，我让秘书下来接你。”
“嘟嘟-”
那边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