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桌上气氛正热烈。几位老总喝得醉醺醺，边吹牛边商量下一轮要去哪家会所洗脚按摩。
王秘书笃定今天肯定又要加班到凌晨。
但看在高额加班时薪的份上，他这个单身人士默默咽下了对老板的抱怨。
王总：“小王在吗？喏，过来一下，帮我们去买几瓶牛奶解酒。”
王秘书愣了愣，旋即弯腰小声说：“王总，这里菜单上有牛奶的。”
“我晓得。”王总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里，眯着眼，说：“但我就爱喝便利店卖的那个国外牌子，叫什么宾格瑞啊，这里没有。我喜欢喝香蕉味。”
“哦……好。”
王秘书抬眼瞄了一眼裴宁乔，见对方看起来没有反对的意思，便起身往外走。
“站住。”
又是这个。
又是这个熟悉的语调。
——寡淡，慵懒，几分从骨髓深处透出令人畏惧的威严。
王秘书颤颤巍巍地转过身，左手强制性握紧右手避免它像帕金森症似的抖动得太厉害，心中抱怨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呢？
不过是听裴宁乔说了两个字，就条件发射性地害怕成这样。
“什、什什么事？裴总。”
他垂着头，宛如一个等待听候发落的婢女。
裴宁乔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，半晌，摸了摸下巴，说：“我也要。”
“嗯？”王秘书张着嘴巴，又来了句：“啊？”
“我也要牛奶。”裴宁乔淡淡道。
“哦！”王秘书拍着胸脯，重重松了一口气：“吁……”
“但是——”裴宁乔话锋一转。
王秘书刚坠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。
便听到对方补充道：“我要喝草莓味。”
王秘书麻木不仁地应了声“好”。
他一边推开门走出去，一边想，裴总能别每次都用这种恐怖语气吩咐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吗？
要是再多来几次，他大概此生注定无法长寿了……
王秘书是在结账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的。
Rezs Seress作的钢琴曲《忧郁的星期天》。乍一听旋律极为瘆人，仿佛关灯蜷缩在地上，用力抓着头猛撞地板，给人毛骨竦然的感觉。
旁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。
王秘书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，喃喃道：“奇怪……裴总的私人电话以前从来没响过啊。”
他听说里面只存了两个号码。
但号码的主人现在已经死了。
对了，还有卓先生！
王秘书想起上次给对方送了名片，连牛奶都顾不得拿，掉头就跑。
“我接个电话。”
裴宁乔拿着手机大步走了出去。
肉眼可见，酒桌上的气氛霎时活跃起来。
“哎，王总。”李总挤眉弄眼，“你这回跟星悦集团的合作稳了吧？”
王总笑呵呵道：“还成，还成。”
遮不住嘴角上扬的喜悦。
“都说裴宁乔难伺候，看来王总付出不少。”有人嘀咕。
确实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。这次王氏企业牵线跨英国业务与星悦集团签署协议，绝对是历代级的合作。
不出意外，王总将会凭此一飞冲天，身价倍增。
李总往外张望了两眼，凑到王总身边，小声说：“你还是小心点，俗话说得好，伴君如伴虎，要是在飞黄腾达的半路上被深渊吞噬，那就得不偿失了。”
王总有些讶异，皱眉道：“别跟我整这些文字游戏，咱都是大老爷们，你直说！”
“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……裴宁乔能有今天，就跟那李世民似的，弑兄杀父。否则他一个小儿子，哪儿轮得到继承星悦集团的所有股份？”
“而且这些年，跟他合作的公司，起初是赚了不少，但后来大多破产倒闭，好几个惹到他的老总更是莫名其妙失踪暴毙。……你说奇怪不奇怪？”
王总听着，只觉得阴森森的，后背发凉。
他机械般扭过头，正撞见裴宁乔沉沉的视线，吓得头往后仰，整个人连同椅子摔了下去。
“王总？王总！你别吓我啊！”
“你没事吧？我的妈，他晕过去了……快叫救护车！！”
尖叫奔走声此起彼伏，屋里彻底乱作一锅粥。
裴宁乔微微皱眉，似乎心情不佳的样子。他迈着长腿走到王秘书面前，伸出右手。
王秘书下意识道：“裴总，牛奶还在便利店，我忘拿了……”
裴宁乔言简意赅：“车钥匙。”
王秘书一惊，“这大晚上的，您要去哪儿？？”
裴宁乔不说话，斜眼看他。
王秘书边从包里掏边冒冷汗，“要不我送您吧，您喝酒了不能开车……”
“我没喝多少。”裴宁乔等得不耐烦，干脆劈手夺过钥匙。
王秘书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这位大佬的想法，只能卑微哀求道：“那拜托您、您少闯几个红绿灯……行、行吗？”
裴宁乔摘下领带往后丢，解开两颗衬衫纽扣，纤长的脖颈线条流畅而优美，喉结上下轻轻滚动，更显现出莫名的诱惑。
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，背影潇洒利落。
王秘书双手接过领带，就差跪在地上了，欲哭无泪。
对于裴宁乔而言，开车就像是一场把油门直踩到底的游戏。